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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行渐远

发布时间:2022-10-20 15:55:04 来源:网友投稿

一切都渐行渐远了,逝去的全都是些最美好的东西。

——作者题记

第一章

1 苏乡村老张家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兄弟俩,你们要是再不好好念书,将来考不上学校,你爹又没钱没本事,就连一间象样的房也给你们盖不起,你们可到哪里去娶个媳妇呀?”

许多年过去了,我还能清晰地记起我祖父咽气的那个下午。我甚至还能记起他老人家临终前,用已经落了光的灰黄的眼睛,不歇心地盯着他两个不争气的孙子时的表情以及断断续续讲的那段话。那是他老人家第二次晕过去又苏醒过来后,拉着我和大哥的手,对着我们家族和邻里许多人讲的。那也是他老人家这一生中,对我哥俩讲的最重也是最后的一段话。那时,我们村正好有十八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娶不到媳妇,号称十八罗汉。但是,苏乡村大名鼎鼎的张老秀才的长子,临终前不是用诗书传家或者什么责任呀使命呀一类冠冕堂皇的道理教导后辈,而是用讨不到媳妇这样粗俗的话语吓唬子弟,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听了祖父的话,我当时倒并没有怎么太在意。但是,这件事对我后来的人生,还是起了一定的影响。那就是让我从此以后觉得,一个男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如果能娶到媳妇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而一个男人一生中,如果能搞到很多女人,那简直就是莫大的本领和荣耀。

那是1982年阴历6月上旬一个寻常的半后晌。那是改革开放后难得的几个风调雨顺的年头中的一个。那时,我们苏乡村修理地球的农人们正充分享受着锄过头遍玉米后那段轻闲的日子——女人们悠闲地坐在自家小院的屋檐下或者街门口,三三两两地做着针线活东家长西家短;男人们则围聚在村中央的神棚下,吵吵闹闹杀几盘象棋,或者打几把扑克。偶尔,这些摸惯了锄把的土老百姓们也会围在一起,面红耳赤地争论几句道听途说来的国家甚至天下大事。

谁让我们苏乡村是方圆十几里远近闻名的文化村呢!

然而,那些天,我大哥的再次高考落榜和我的中考失利,以及或许与此并没有多大直接联系的我祖父病情的加重,却成了村里人们议论的最主要的话题。尤其是连村里世代开油坊的老李家,也有一个和我大哥一起在乡里社中补学的子弟考上了中专。

那些天,我和我大哥,简直他妈成了我们苏乡村老张家近百年来不肖子孙的杰出代表

我清楚地记着那个有些闷热的半后晌,记着我父亲哭丧着的灰溜溜的脸和我母亲低垂的眼帘,以及我家老宅里透出的慌乱、沉闷甚至有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那时,我祖父正躺在我家正房的土炕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这已经是他老人家水米不进地躺在那里的第二天了。我的心态不一的族人们,以及我们可怜的父母,紧张然而又似乎苦苦地等待什么降临似的守在他身旁。而此时,窗外淡淡的枣花一样的香味掺杂着新麦的清香,正幽幽地飘进来。我祖父紧闭双眼急促而贪婪地呼吸着院外飘进来的清新的空气,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再也呼吸不上这么好的空气了。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甚至连今年的新麦馍馍也吃不上了。

黄昏的时候,听到一些消息的村民们表情凝重然而又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心情,耐心地聚集在我家破落的街门口,等待着那个似乎没有多少悬念但又充满了刺激的结果。一会儿,我母亲她们到隔壁去拿装老衣,而几个身强力壮的族里晚辈们也从老屋里出来,去到我家破西厢房里收抬那口已经割好了许多年的楸木棺材。

那晚,是在快要掌灯的时候,从我家那个古朴而又有些破落的院子里,传出鬼哭狼嚎般的哭声的。

此时,一不留神提起我祖父的去世,我就不得不回过头来,简要地讲述几句我的故乡老崞县,以及我那原本单纯、踏实的庄户人家族,以及它后来那些令人唏嘘的故事。

我的故乡苏乡村位于崞镇西北六华里处。而崞镇位于我们山西省北中部,东西群山绵延,中间地势开阔,几条河流纵横交错,它在我们山西省也算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地方。镇,其实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镇,早在隋大业二年(公元606年),就开始设县。镇的南部有一座奇怪的山,叫崞山,因此县便有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崞县。元代,崞县改为崞州,明初又改为崞县,此后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县治一直设在我们崞镇,县便一直叫崞县。更为奇特的是,一辈一辈的老人们传说,那一年,有一个在五台山南山寺得道的高僧,云游到我们老崞县,曾经指着流经我们县境的两条河流——滹沱河与桃花河,泄露天机说,那两条河一条是文脉,一条是武脉,崞县注定要出“一升芝麻的文人”、“一斗绿豆的武将”。说来奇怪,自有文字记载以来,历朝历代,我们老崞县确实出了不少名彪史册的文人和武人。可惜,公元1959年初,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好一个千年老县城便生生被搬到了云中镇,县也被改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云中县。

但是,直到如今,镇里不服气的老辈人依然把自己称作老崞县人。而且,或许因为我们镇出过一个在商务印书馆上班的文化人,因此,在所有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字典词典上,“崞”字便只有唯一的一个词义:旧县名,在今山西省北中部。

这也算是对我们崞镇往昔那段辉煌历史的一种怀念和纪念吧。

距崞镇六华里的我的故乡苏乡村,全村有一条主街道,八条鱼刺般的小街道,两口饮水井,三百余亩好地,六百余亩半坡地,以及三百八十余口人。因为近百十年来,出了以我曾祖父叔祖父父亲和我等十余人为代表的小读书人,而被美其名曰文化村。其实我们村的村名——苏乡村,根据我考证也曾短暂地叫过一段书香村。后来,或许是觉得有些大言不惭,在我曾祖父的建议下取了谐音,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根据叔祖父在“文革”中冒险保存下来的族谱记载,我们苏乡村明洪武十一年立村。在此后近五百年的历史里,村里老张家一直踏踏实实以务农为生。但是,那一年镇里一户贫寒人家的子弟考中举人,县太爷扯旗放炮亲自去拜访的场景,却激发了正好去赶集碰上的我的高祖父的无限梦想。

那一年,我异想天开的高祖父一咬牙,卖了村南的三亩好地,到崞县城为他的儿子请来一个先生,并把家里最好的房子腾出来给先生住。当时,不仅是我们老张家的人觉得他有些异想天开,就连在我们村里靠卖胡麻油为生的外来户李家人,也觉得有些可笑。确实,一个世世代代把大写“一”字当扁担念的庄户人家,忽然想培养出一个读书人来,到底有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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